中国抗日空军烈士墓，位于洪山区石门峰名人文化公园内，紧邻武汉抗战纪念园，里面埋葬着12位在武汉空战中英勇殉国的空军烈士。1938年武汉保卫战中，中国空军和日本航空兵进行了多次空战，年轻的中国空军英勇顽强、技术高超、敢打敢拼，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但也有数十名空军将士血洒长空。烈士遗骸最先安葬在武昌青山和桂子山，后迁往石门峰。2015年，中国抗日空军烈士墓修葺一新，旁边还修建了中国抗日空军英烈纪念碑，他们一起建成“保卫大武汉中国空军英烈墓园”。中国空军英烈墓园立意深远，不仅承载了中国空军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壮烈记忆，也成为武汉又一张城市文化名片。

　　中国空军：誓将碧血捍长天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悍然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从海陆空三个方面对中国发动了全面进攻。当时，中日两国国力差距较大，尤其是空中力量对比悬殊。但是，中国空军将士不怕牺牲，豪气干云。

　　抗战全面爆发时，中国空军体系化建设尚处于初建阶段，仅有飞机600多架，其中作战飞机305架。七七事变后，为适应作战需要，中国空军机构进行了调整，在航空委员会下新设立空军前敌总指挥部，统辖9个大队和4个独立中队，以及笕桥航校暂编大队、空运队。其中，第1、2、8大队?为轰炸机大队；第3、4、5大队?为驱逐机大队；第9大队为攻击机大队；第6、7大队为混编大队；除独立第33中队为驱逐机中队外，独立第13中队、独立第18中队、独立第20中队均为轰炸机中队。独立第20中队共有9架轻轰炸机，驻在汉口王家墩机场。

　　相比之下，日本的工业体系健全，飞机制造业更是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可与美国、苏联和德国等一流强国相匹敌。淞沪会战中，中国空军击落日机约230架，击毙日军飞行人员327人，但中国空军战损飞机约90余架，非战斗损失达100多架，剩余可用飞机仅81架。??到日军准备进攻武汉时，中国空军出于明显的劣势。

　　中日空军之间悬殊的差异，并没有影响动摇中国空军保家卫国的决心，他们随时准备血撒长空。1938年《中国的空军》杂志第16期刊载了空军“二一八”空战烈士巴清正在战前2月16日写给友人的遗书。遗书中他已抱定必死信念：“每当黄昏薄暮时候，使我旧念丛生，复兴民族，收复故土……人生不免一死，不过时间长短耳，战争不免牺牲，亦关时间长短耳。弟生来不甘落后，自勉之心有超于人，又何况我等仇耻，累累皆是！”

　　1938年，中国空军在苏联空军志愿队的配合下，不畏日寇的炮火，奋勇飞向长空，与日机展开厮杀。7月2日，在武汉出版的《全民周刊》第二卷第五号，发表社论《中国空军万岁》，文中写道：“在这十一个月空战史中，不仅我民族健儿创造了最优秀的战斗记录，同时也为我民族创造了万古长存的民族气节，中国空军将士勇敢的战斗意志，与可歌可泣的牺牲精神，不仅提高了前方各线将士抗战的情绪，起了伟大的模范作用，对于后方民众，无形的也起了牺牲小我共赴国难的雄心，很大的积极作用这一精神上的影响与收获是不能用数字计算的”。

1938年武汉“二一八”空战后，建功的部分中国空军将士合影。

　　武汉空战：彪炳史册的辉煌战绩

　　1938年春，日本航空兵开始对武汉进行疯狂轰炸的同时，也对武汉地区的空军基地进行大规模空袭，企图摧毁中国空军抵抗力量。中国空军在苏联空军志愿队的支持下，英勇抗击日军。从2月到8月，中日空军在武汉上空进行了多次空战，大的空战就有四次。其中，“二一八”空战、“五三一”空战是在汉口、滠口上空进行，“四二九”空战在武昌上空进行，后扩展到汉口上空，“八三”空战是在武昌上空进行。武汉空战是中国抗日战争史上乃至世界战争史上最著名的空战战役之一，在中国抗战史上写下了壮丽的一页。

　　在1940年出版的《抗战三周年》中，国军空军作战前敌总指挥周至柔发表《抗战三年来之中国空军》一文，其中写到，“武汉上空有名之‘二一八’‘八一三’‘四二九’‘五三一’四次大规模空中战，击落敌最精锐之九六式驱逐机三十八架，九六式轰炸机十二架，使敌举以自夸之海军航空队，遭受空前之大损失”。空战之外，“我空军在此时间，亦举动运用，在每一要地，均取得局部之优势，昼夜不断轰炸长江敌舰，摧毁敌之主要补给线，共炸沉敌舰三十三艘，炸伤一百零九艘，并出奇袭击南京、芜湖、安庆等敌空军基地，炸毁敌机数十架”。1938年5月22日，中国共产党在武汉创办的《解放》周刊第39期，于“四二九”大捷后发表时评，特别写道“向空军将士致最高的敬礼”。

　　除空中奋勇抵抗并击退日军进犯，配合打击倭寇地面部队，摧毁军用设施外，中国空军还成功地进行了一次远征日本本土的飞行。5月19日，中国空军第14中队队长徐焕升、第19中队副队长佟彦博，分驾2架携带有《告日本工人书》《告日本各党政人士书》《告日本人民书》《告日本中小工商业人士书》传单的“马丁B-10”重型轰炸机，从汉口机场秘密起飞，经南昌、衢州，至宁波加油后跨海直飞日本本土。20日凌晨，在日本的长崎、福冈、佐贺等九洲岛各城市上空遍撒数以吨计的传单，并侦察了日本军港及机场情况。传单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三厅与航空委员会共同编印，其一份传单上这样写道：“尔国侵略中国，罪恶深重。尔再不训，则百万传单，将一变为千吨炸弹，尔再戒之”。

　　中国飞机远征日本使得“日本全国骚动，惊恐万分”，被认为“这是日本有史以来外国飞机进入其本土空前的奇迹”，大长中国人民的志气。东征凯旋的空军勇士在汉口受到各方的热烈欢迎，中共中央及八路军代表特别向献上镌刻有“德威并重，智勇双全”的锦旗。周恩来致辞说：“我国的空军，确是个新的神鹰队伍，正因为他们历史短而没有坏的传统，所以民族意识特别浓厚，而能建树了如此多的伟大成绩，这更增加了我们的敬意”。

1938年5月20日，中国空军第十四中队中队长徐焕升完成远征日本任务，降落在汉口王家墩机场，胜利凯旋归来。

　　武昌石门峰：空军英烈永垂不朽

　　武汉空战中，中国空军也损失惨重，数十名空军将士为国捐躯。1938年，为纪念在空战中殉国的空军将士，武汉各界两次举行隆重的公祭仪式。

　　1938年2月21日，武汉各界举行万人集会，祝捷献旗，追悼“二一八”武汉空战大捷中牺牲的五位飞行员：李丹桂、李鹏翔、吕基淳、巴清正、王怡。中共中央和第十八集团军代表周恩来、陈绍禹、秦邦宪、董必武、叶剑英等共同参加了追悼会，以挽联“为五千年祖国英勇牺牲功名不朽，有四万万同胞艰辛奋斗胜利可期”，表达了全民对空战英雄无限的崇敬与追思。空军第四大队五架驱逐机系上黑白纱带，在武汉上空中飞翔数匝，特示哀悼。

　　1938年6月5日，武汉各界在汉口总商会礼堂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公祭大会，悼念空军张效贤、杨慎贤、陈怀民、孙金铿四烈士，烈士家属和在汉的党政军民两万余人参加致祭。陈绍宇、周恩来、博古代表中共中央致敬挽联“捐躯报国”，朱德、彭德怀以第十八集团军代表的身份慰唁“精忠神勇”，新华日报社也敬挽“民族之光”。《新华日报》《武汉日报》等在汉重要报纸，均以大幅版面报道了公祭情况。

　　6月5日公祭大会后，陈怀民等四烈士遗骸埋葬于武昌青山矶头，其他烈士遗骸多埋葬于武昌桂子山等地。后来，陈怀民等烈士遗骸先后迁到武昌桂子山，10多名空军烈士的坟墓较为集中地归葬在一起。1950年代初期，因筹建华中师范大学，桂子山的坟墓被迁往各地。除陈怀民坟墓由其家属认领迁往石门峰外，其他烈士坟墓被当做无主坟迁往石门峰。

　　抗日英雄终究不会埋没。1980年代中期开始，武汉地区文史工作者开始寻找武汉抗战中的空军烈士墓及其主人。2005年，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和长江日报联合发出寻访公告，发动社会力量寻找空军烈士墓。经过社会各界的努力，终于找到并修复了中国抗日空军烈士墓。因种种原因，烈士遗骨中只有陈怀民为人所知，其他烈士的名字和生平均不清楚。石门峰名人文化公园联合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多次前往南京、重庆、成都、台湾等地，遍寻各种历史资料。经过8年的艰苦寻找，终于找到其余11位烈士姓名和生平，并在于2012年对外公布。

　　12名抗日空军烈士分别是：1938年1月4日牺牲的中尉分队长宋恩儒烈士、少尉飞行员张若翼，在2月18日空战中牺牲的上尉大队长李桂丹、上尉中队长吕基淳、少尉飞行员巴清正、少尉飞行员李鹏翔、少尉飞行员王怡，在4月29日空战牺牲的少尉飞行员陈怀民，5月1日在戴家山殉职的分队长张效贤，4月10日在虞城之南马牧集空战阵亡的中尉飞行员孙金铿，5月13日在驻马店殉职的中尉分队长飞行员杨慎贤，7月21日牺牲的空军中队长安家驹。他们的平均年龄刚刚超过23岁。

　　2015年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中国抗日空军英烈纪念碑在石门峰中国抗日空军烈士墓前落成。纪念碑特意采用了颇具历史感的铁绣色，总体为倒三角斜四面体造型，代表飞行器与机翼，挺拔向上，象征着中国空军烈士英勇不屈的抗战精神。纪念碑整体长22米，高9米，碑体上方是安葬在此的12位空军飞行员的浮雕，表面有3处类似飞机中弹的“弹孔”设计，右侧正面书有“中国抗战空军英烈永垂不朽”醒目大字。纪念碑左后的围墙上为著名历史学家冯天瑜题写的“保卫大武汉中国空军英烈园”。右侧依墙体建有长廊，以展板简介1938年武汉大空战情况，并逐一介绍烈士生平。墙体上还以多媒体形式滚动播出纪录片《抗战史上的今天》中有关武汉空战的历史影像。正后方的山包上，在一片葱绿包裹下为烈士墓冢。

　　2011年3月，位于石门峰名人文化公园的中国抗日空军烈士墓，正式被武汉市人民政府核定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同时被公布为武汉市文物保护单位的还有南湖飞机场指挥中心旧址，位于武昌区南湖街道办事处恒安路75号，该旧址始建于1936年3月，是南湖飞机场指挥中心。南湖飞机场曾为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空军基地。而武汉抗战期间中国空军的主要飞机场之一的王家墩机场（当时称汉口机场），在城市发展中现已成为武汉中央商务区，只能从当时的文字记载和老照片中窥其一斑。第4大队飞行员龚业悌在其所著的《抗战飞行日记》中记载，其第21中队就驻扎在王家墩机场。

　　2015年8月，长眠在石门峰的李桂丹、吕基淳、陈怀民三位英烈，作为武汉空战中牺牲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代表，入选国家民政部公布的第二批6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中国抗日空军烈士纪念碑

　　（作者张均：武汉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年鉴处处长。原文载阮祥红、邓正兵主编《品读武汉抗战遗址》，武汉出版社2025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