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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武汉民族制造业的发展历程及其特点,还与主持人张之洞的思想作风和事业追求有着直接关系。
1884年7月至1889年8月,张之洞任两广总督期间在广州度过了5年时光,中间还经次历了中法战争,这对张之洞的思想产生深刻影响。广州地处中国南方沿海,第一鸦片战争以前曾是中国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鸦片战争后又是中国第一批对外开放口岸之一,在中国堪称与西方国家打交道最久最多的城市。张之洞在这里主政期间,不仅耳闻目睹、亲自处理了大量与西方国家有关的事务,而且坐镇指挥了抗法战争,亲身体验了中西国家之间的差距,由此形成了他工业兴国的思想。他指出“世人皆言外洋以商务立国,此皮毛之论也。不知外洋富民强国之本,实在于工。讲格致,通化学,用机器,精制造,化粗为精,化贱为贵,而后商贾贸迁之资,有倍蓰之利。”
张之洞之所以要建炼铁厂,就是因为他感到,无论是国防建设还是民间用品,都离不开铁,中国因为没有新型炼铁厂,洋铁于是乘机而入,这既有碍民生,更不利于国防,中国必须自行设厂,购置西洋机器,用洋法精炼高质量的钢铁,才能抵制洋铁进口,益于国计民生。
张之洞建立枪炮厂,是因为他看到自中法战争以来,中国军队在战场屡屡失败,不是将帅不力,兵勇不多,而在于武器装备不如人,要巩固国防,抵御侵略,必须仿造西洋新式武器。
至于他创办纺织工业,直接的目的是为了抵制洋布洋纱的进口,缩小外贸逆差,“挽利权,塞漏卮”。他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棉、布本为中国自有之利,自有洋布、洋纱,反为外洋独擅其利。耕织交病,民生日蹙,再过十年,何堪设想!今既不能禁其不来,惟有购置机器,纺花织布,自扩其工商之利,以保利权。”
张之洞的上述思想,在广州时已经开始实施,先后扩充了广州机器局,创办了广州枪弹厂,并分别向德国、英国订购了先进的枪炮弹药制造设备、钢铁冶炼设备、纺织机器设备。后来因朝廷决定修筑卢汉铁路,调张之洞任湖广总督,原在广州所订购的机器设备又随张之洞运到了武汉,从而推动了武汉近代化发展的步伐。
晚清武汉的官办及其它由官府参与的企业,之所以经济效益很差,与主持人张之洞的思想作风有关, 如政企不分,实行衙门式管理。
湖北的官办企业,除了像湖北枪炮厂这种不计亏盈的军工厂外,其它官办企业尽管产品是为了市场销售,希望能够盈利,但仍带有官府传统作坊的色彩,要服务于官府的特殊目的或需要,企业自身的权益难以得到保障。湖北织布局和湖北纺纱局投产之初盈利较多,却被张之洞挪用填补汉阳铁厂的亏空,最终导致企业亏损。
企业的管理权掌控在官府委派的总办、会办、提调等人手中,他们都是有品秩的政府官员,以衙门作风管理企业,像湖北织布局,总办为了显摆官威,平素身着官服,连进车间巡视都要乘坐绿泥大轿。这些人只管执行上级指令,组织企业生产,却不负责企业亏盈。官办企业统管太死,一切经费开支都须请示张之洞,总办连100串铜钱的审批权都没有,于是养成企业管理者无所用心,因循泄沓,遇事观望,相互推诿,加上冗员闲职太多,从而导致企业经营混乱,铺张浪费,包袱很重,更甚者则损公肥私、贪污中饱。这样的企业,焉有不亏损的道理?
除官办企业外,还存在三种官商共同参股经营的形式,即官督商办、官商合办与官办招商集股,这三种形式的出现,一方面是因为官府在自身财政困难、官办企业效益差的情况下,想通过这种方式利用民营资本,另一方面,民营资本也想利用官府这张虎皮保护自己权益。但事实上,在这些企业里,经营管理权仍操诸官府委派的官吏手中,商人股东不仅没有管理权,连股本有时也被官股吞噬。如湖北纺纱局,原为官商合办,官股与商股各占50%,可商人股东不能参与企业的决策管理,自身权益无法得到保障,因此要求官作保护、商为经理。后因官商矛盾无法调解,张之洞决定收回官办。结果造成湖北的官办企业以及官督商办、官商合办、官办招商集股企业,凡是由官吏经营的,到头来都陷入亏损的境地。因无法维持,除湖北枪炮厂外,都被迫走上招商承租的道路。
湖北新政的实业建设成就有限,还与张之洞用人的缺陷有关。除蔡锡勇具有经办近代工业和文教事业的才识之外,张之洞缺乏李鸿章所用的盛宣怀、唐景星、徐润、郑观应一类人材。张氏所用者,多半“损下益上”,官气十足。张氏也常发感慨“所用非才”。
张之洞在湖北兴实业屡遭挫折,这一事实向人们昭示了一个重要结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是用移接的外科手术就可以奏效的,而必须把新生产方式发生发展所需要的社会条件创造出来;只有打破宗法专制制度的桎梏,中国才有可能实现工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