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首义史》（连载11）(2)
第三节 湖北新政（乙）：新军编练
一、组练新军乃“身心性命之学”
中日甲午战争中方惨败，朝野竞相吁请“整军经武”、“改革军制”。光绪二十一年（1895）文廷式上《请开学校讲习武事片》，指出日本作战屡屡取胜的原因，是“将士出于学校，练习有素”，有鉴于此，中国应当“破除成见，开学校以讲武，本节制以练兵”。同年，恭亲王、庆亲王等采纳德国军官冯·汉纳根建议，在天津组建定武军，初由胡燏棻督办，不久袁世凯接任，定武军更名新建陆军。大约同期，署理两江总督张之洞在南京组建自强军，德国军官负责训练。
1901年正式展开的清末新政，一项重要内容是改革军制。被视为新政指针的《江楚会奏变法三折》（主要作者张之洞）之第三折，列“采用西法十一条”，其第二条是练外国操，用西法训练军队，建议设参谋部。清廷上谕裁减绿营防勇，于1901年8月上谕取消武举，9月下令在各省创办武备学堂，组建西式装备、西式训练的新军。1903年清廷设练兵处，充作训练新军的中央机构，1904年计划在全国建新军三十六镇，每镇12500人，至1911年编练完成二十镇。1906年兵部与练兵处合为陆军部，由满洲贵族铁良任陆军部尚书，两名陆军部侍郎也是满人。1910设海军处，摄政王载沣令其弟载勋任海军处大臣；1911年设军谘府，由载沣的另一位弟弟载涛任军谘使。清廷虽然企图将新军掌控在满人（尤其是皇族）手中，但组训新军最有实绩的却是汉族疆吏，特别是直隶总督袁世凯、湖广总督张之洞。
改革军制、编练洋械洋操的新军，是张之洞主持的“湖北新政”的一项重要内容，被张氏称之“身心性命之学”[ 《张文襄公全集》，卷一百八十八，电牍六十七，电梁盐道。]。
张之洞出任山西巡抚、两广总督时期，即注意整顿军队、提升军力。甲午战争中国陆海军全面溃败，给国人极大刺激，张之洞更由此认识到军政改革不可缓。1895年暂署两江总督之际，张氏指出，甲午战争日本取胜，原因在于日本“用兵皆效西法”，而中国则只袭其皮毛，他指出：
向来各省所习洋操，不过学其口号步伐，于一切阵法变化，应敌攻击之方、绘图测量之学全无考究，是买椟而还珠也。[ 《张之洞全集》第2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05页。]
有鉴于此，张之洞力主“一变旧法”，采用西法练兵，并计划在江南“拟练万人为一军”，其办法有三：一是募洋将管带操练；二是遣员弁出洋学习；三是各直省各设陆军学堂。“三途之中，以用洋将管教练为最速，以出洋学习功夫为最实，益处为最广，而中国自设学堂亦可相辅而行”[ 《吁请修备储才折》，苑书义等主编《张之洞全集》第2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90～992页。]。可见，张之洞考虑的，已不仅是武器装备与技战术的改进，更包括军事制度的变革、新式军事人才的培养。他的此类构想，首先实施于暂署两江总督期间的编练江南自强军，返回湖广总督本任后，更践行于湖北新军的编练。
二、湖北新军建制
清朝的军制，前期为八旗、绿营，咸丰、同治年间压太平军、捻军则依赖由地主团练扩充而成的湘军、淮军、毅军，此种军队称之“练勇”、“防营”等等。这些旧式武装，到了清末已趋腐朽，在中日甲午之役中一触即溃。此后，“一时内外交章，争献练兵之策”[ 《清朝续文献通考》兵考二。]，清廷只好仿照新法增设新军，其中最早出现，实力又较强的，是袁世凯编练的“新建陆军”和张之洞暂署两江总督时编练的“自强军”。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张之洞由两江返任湖广总督，带回洋操护军前后两营五百人，张彪、岳嗣义分任管带，聘德国人贝伦司多夫为总教习。又成立工程队一营。这便构成随后组建的湖北新军的雏形。
（一）招募对象变化
为了建立掌握洋枪洋炮的新式武装，湖北新军对入伍者的年龄、体格、籍贯、出身、文化程度都有一定要求。招募条件约为:
(1)身体强健。
(2)“不为非”、“无一切过犯” 。
(3)沙汰兵痞,“专择士农工商之家安分子弟”[《张之洞全集》第2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509页。]，或素有恒产者。
(4)“实能识字、写字，并略通文理之人”[《张之洞全集》第3册，奏议六二，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18页。] 。
选取有一定文化水准的人入伍,这种做法在中国军制史上是空前的。1902年，湖北新军中“识字者约可得半，至营官、哨官、哨长，绝无不识字者”[同上书，第1516页。]。如工程营，规定入伍者为二十岁以下的识字者。其他各营的入营士兵，也必须有一半识字。当时科举已经停废，一般士子只能另谋出路。家庭环境好的，往日本等国留学，其次投考省城学堂，没有钱的就投入新军当兵。所以这时读书识字者投入新军，已然成风，昔日“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习尚为之一变。朱和中在《革命思想在湖北的传播与党人活动》一文中说：“清例当军官不容易，即先当兵。由吴禄贞之介绍入营者，前后三十余人，均由予等所请求，且大半为秀才。从前秀才当兵为希有之事，数月之间，已成为一种风气矣。”[见《辛亥革命在湖北史料选辑》第531-53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