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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必须依敌我形势的变化来决定,如形势于我有利,而于敌不利,则随处可以起义。至于选择革命基地,则北京、武汉、南京、广州四地,或为政治中心,或为经济中心,或为交通枢纽,各有特点,而皆为战略所必争。北京为中国首都,如能攻占,那么,登高一呼,万方响应,是为上策。武汉绾毂南北,控制长江上下游,如能攻占,也可据以号召全国,不难次第扫荡逆氛。南京虎踞东南,形势所在,但必须上下游同时起义,才有成功希望。至于广州,则远在岭外,僻处边徼,只因其地得风气之先,人心倾向革命,攻占较易;并且港澳密迩,于我更为有利。以上四处,各有千秋,只看哪里条件成熟,即可在哪里下手。[ 程潜《辛亥革命前后回忆片段》,《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一卷,中国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第309页。 ]
可见孙中山并未固执华南,而是以“有利”与否、条件成熟度决定在某处起事。但同时孙中山又认为:
不过从现在情况看来,仍以攻取广州,较易为力。[ 程潜《辛亥革命前后回忆片段》,见《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一卷,中国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第309页。]
同盟会长期将经营重点放在华南沿海地区,与同盟会领袖骨干成员的地域来源有一定关联。同盟会是以中国各省赴东京的留学生为主体建立起来的革命组织,由于当时留日学生以南方各省为多,所以,在同盟会的领袖或骨干成员中,除河北人张继外,几乎都是南方人。这种人员构成,影响到同盟会骨干成员的相互关系及革命起义地点的选择。同盟会领袖孙中山是广东人,他的几位亲密战友,如胡汉民、汪精卫等是其广东同乡。凭着他们对广东及其毗邻地区的了解认识,长期在华南沿海发动起义,将在海外华侨中募集来的经费,提供给设在香港的南方支部使用。这在当时地域观念、省界意识浓厚的氛围下,容易引起其他省籍党人的非议,认为孙中山一帮人“只注意广东,对于长江各省一点也不注重。华侨所捐的钱也只用到广东方面去,别处的活动一个钱都不肯给。”[《邹永成回忆录》,《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93页。 ]
此外,华南起义屡起屡仆的经验教训,使人们对孙中山、黄兴实行的临时招募会党在边境地带发难的方式产生质疑,加上同盟会东京总部的内部纷争以及其中夹杂的个人恩怨,多种因素纠合在一起,从而引起长江流域各省籍革命党人对孙、黄的华南起义路线产生不满。
湖北革命党人杨时杰认为:
革命潮流,一日千里,进步甚速,中国革命似有成功的希望。但是这几年孙总理、黄克强等专在沿海几省,靠几处会党,携少数器械,东突西击,总是难达到目的。我们长江的党人都想从腹地着手。尤其是我们湖北人,就想在湖北干起来。孙、黄总不大相信,所以我先约刘仲文回来做准备工作。......我们这次自告奋勇,总要做点事业给孙、黄看看。[ 杨玉如《辛亥革命先著记》,科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25页。]
湖南革命党人谭人凤在一次与胡汉民的激烈冲突中,气愤地争辩称:“本部在东京,总理西南无定踪,从未过问,总于何有?理于何有?东京经费,纯仗同志摊派维持,并未向各处招摇撞骗。汝等以同盟会名义,掣骗华侨巨款,设一事务所,住几个闲散人,办一机关报,吹几句牛皮,遂算本事冲天,而敢藐视一切耶?”[《谭人凤集》,第360-361页。]这尽管是一时气话,却真实地表达了谭人凤的心声。辛亥革命后谭人凤回忆此次与孙中山、胡汉民的争执时,看法依旧没有多大改变:
中山以总理资格,放弃责任,而又不自请辞职,同人不得已商议改组,非同盟会负中山,实中山负同盟会也。胡汉民以窃权固宠之心,欲奉中山为终身总理,并敢藐视东京同志,不足言办事。今试问,满廷之颠覆,东京人为之耶,抑南部人为之耶?..... 南部前后糜款不资,究竟有何效果?吾当日谓‘天下事断非珠江流域所能成’,盖轻视其人,而因轻视其地也。[《谭人凤集》,第360-361页。]
在此背景下,同盟会原来的骨干分子各谋发展,自行组织革命团体。
(二)东京共进会成立
共进会的组织酝酿于1907年4月,同年8月正式成立于东京。发起人为湖北刘公、居正、孙武,湖南焦达峰、杨晋康,四川张伯祥,江西邓文晕,贵州王武,云南吕志伊,安徽方汉城,浙江傅梦豪,广东聂荆,广西刘玉山等同盟会员和留日学生。该会会员大多数为长江流域人士。
关于共进会发起的背景及经过,杨玉如《辛亥革命先著记》一书设专节作了系统说明:
先是同盟会成立后,党务虽日见发展,后因清廷与日本交涉,取缔中国留日学生,阻遏革命,风潮甚恶,总理亦不能常住日本,遂将党务委黄兴、胡汉民二人办理,而兴等亦只注重同盟会南方分部,对于长江流域革命事业未遑经营;于是中部急进党人,颇不能耐,遂由川人张伯祥(会党中负有声望者,亦同盟会会员)、舒祖勋,鄂人彭汉遗,湘人焦达峰、陈作新,赣人邓文辉,皖人方潜等在日本东京倡议组织共进会。[ 杨玉如《辛亥革命先著记》,科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14页。 ] 当时与闻其事的谭人凤,后来在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逃亡日本时追忆道:
七月(八月)抵东京,克强已先我至。时同志中有焦达峰(湖南人)、孙尧卿(湖北人)、张伯祥(四川人)、赵伸(云南人)等十余人,以中山舍广义而取狭义,组织南路同盟为大本营,而于东京本部从不过问,殊不谓然。拟结一有实力之团体,照绿林开山立堂办法,分道扬镳。刘霖生极表赞成。适克强与余先后返,克强不甚同意,余以为反文明而复野蛮,尤力持不可。然渠等之意志已决,卒印刷章程、条例,奋励迸行,内地之有共进会,盖即由此时分出者也。[ 石芳勤编《谭人凤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