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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胡鄂公《武昌起义三十三日纪》说,黎元洪致萨镇冰书,为孙发绪起草。然主持《大汉报》的胡石庵《湖北革命实见记》称,八月二十九日(10月20日)上午八点钟,“特别侦探黎玉山又至,出一函示余,盖都督手书致萨镇冰者,都千余言,颇中肯綮。余当抄发刊部登报,一面促黎迅投函舰上。”[ 胡石庵:《湖北革命实见记》,《辛亥革命史资料新编》第一卷,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由此可知,黎玉山在呈函萨镇冰前,先将黎元洪致萨书交胡石庵看,胡当即抄录并在《大汉报》印发。胡石庵强调该函为黎元洪的“手书”,胡氏还作按语说:“此函确为黎公亲笔书,不得以文章之优否观也。”并言及“黎玉山上舰投函,颇受危险。及函投入,萨殊优待,并亲书复函与黎,使携之归,并使人送登岸上。复函甚简略,谓彼此心照,各尽其职云云,言外已有深意存也。”[ 胡石庵:《湖北革命实见记》,《辛亥革命史资料新编》第一卷,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
另据广东台山人马俊超(1886—1977)陈述,阳夏战争期间马俊超等率广东华侨敢死队百人,乘德国商轮,溯江赴汉,参加汉阳保卫战,曾至武昌都督府谒见黎元洪,当时清廷已派萨镇冰统帅兵舰赴援,泊汉口下游,准备以巨炮轰武昌,民军震恐——
黎焦急万状,拟致书萨镇冰,晓以大义,劝他反正,但又无人敢冒险前往送信,我看到此种情形,就毛遂自荐,愿一死报国。黎甚高兴,他问我怎样登上萨舰,我说用外国商船。当天夜晚,我带着信,用小划子偷渡长江,到汉口租界,找同乡韦紫封,托他设法找船,韦向怡和洋行借得小火轮一艘,由黎玉山同志陪我(黎在招商局服务)向萨所乘海圻旗舰驶去,小火轮悬英旗,未遭阻拒,等接近旗舰时,船上询问小轮来意?我答给萨军门送信,乃准许只身登舰,海军列队握枪,戒备森严,经过周密检查后,向我要信,我说机密要件,必须面交,获萨应允,乃得晋见,并将黎函面呈,上款写“丁文夫子大人”。内容主要是劝降,语甚婉转,略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其详已不能记忆,萨阅毕考虑三小时之久,我在旁屏息等侯,最后萨乃亲笔作复云:“宋卿学弟:示悉,各尽其职,此复。”下款签萨镇冰三字。我接信后,即返轮赴武昌报命。此时,黎为迟北军炮击,已迁居洪山寺。我乃到洪山寺晋见,并将萨信呈上,黎看信说:语虽双关,但无恶意,你不虚此行。我当时向黎报告,在我登舰时,舰上炮衣已脱下,正向武昌方面准备射击,等我下船后,炮衣又都穿上了。我高兴地用广东话对黎说:“都督,我们成功了。”可惜他听不懂。第二天早晨,萨率舰驶往下游阳逻(地名)停泊,证明我的任务完全成功。[ 见《马超俊、傅秉常口述自传》,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年版。]
马俊超的陈述与胡石庵《湖北革命实见记》所讲黎玉山送信事,大体可以相应照,但两说在送信时间有较大差异。马俊超说11月28日送信萨镇冰,这决不可能,该时萨已离汉东下多日。马说时间上的错讹,显然是其晚年口述时记忆失误所至,然其叙述细节甚详,且基本合理,有参考价值。
同时,黎元洪还有致楚有、楚同、楚泰、建威、建安、江利各舰舰长书。此外,汤化龙曾致书其弟、时任舰队代理参谋的汤芗铭,劝其策动海军反正。
萨镇冰接黎元洪信后,曾有回复,原信失载。据传说萨在回信中表示不忍见同种相残,希能和平解决。同时他照常与袁世凯保持联系。10月28日(农历九月十一),清军进攻汉口,萨镇冰曾以清海军提督名义通知各领事撤侨,以便炮击汉口民军。是日下午三时,海筹、海容、海琛三舰自阳逻上驶,与民军青山、两望炮队互击。三舰共射七百余发,未造成重大伤亡。此时萨镇冰与民军已有默契,各舰下级人员亦正多方联络,运动反正,惟都不便公开表示。11月1日各舰下驶,情形乃为之一变。
二、海军酝酿反正和正式易帜
海琛舰正电官(电报通讯官员)张怿伯、海容正电官金琢章、海筹正电官何谓生,原属同学,都具有革命思想,自闻武昌起义,即有反正打算。舰间禁止往来,彼此意志无由互达。何谓生利用电讯的方便,编英文密码十二种,借以沟通三舰消息。后海军奉命进攻武汉,张怿伯即与驾驶二副杨庆贞、三副高幼钦、见习士官杨明数人,相机鼓动水手,以为助力。10月28日的青山炮战,张怿伯即约同金琢章、何谓生,各向舰上炮手以人道主义相劝说,曾得到海筹舰沙训龄、海容舰陈世英等人的同情,故发炮虽多,非指向天空即弹落水面。张怿伯以进行顺利,暗中制一签名单,赞成反正的签名其上。海琛舰长荣续、海容舰长喜昌均满人,虽与革命形同水火,然亦莫可如何。海筹舰长为黄钟瑛,经何谓生进言,表示赞许反正,且予以便利,何谓生等因之更能大胆进行一切。
11月1日落旗时,杨明将海琛舰上的龙旗抛于水中,第二天改以白旗悬于舰尾。外国人记载说,清舰前挂龙旗,后悬白旗,不知为满为汉。在舰队反正过程中,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的。飞鹰舰帮带满人吉升投江自尽。海容、海琛两舰的舰长也在九江自动去职。
三海舰自湖北阳逻开抵江西九江,其时九江已经举义,浔(九江简称)分府都督马毓宝电告武昌:“本日(11月1日)午刻十点,有海筹、海容、海琛三战舰到浔,据各船主云,系因水涸,奉萨统制谕命驶东下;并云萨统制与都督已有接洽。该船通竖白旗,并向浔军分府请领国旗,惟窥其意,尚欲下驶。现在南京尚未克复,该船仍欲东下,不可不防。现已由浔将三舰扣留,暂不准下驶。究应如何处置及该舰需用煤米等,可否由浔供给,敬祈迅示遵行。”[ 张国淦:《辛亥革命史料》,第1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