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首义史》（连载49）(2)
季雨霖部招讨安襄郧荆，其战略意义是不可低估的。其时民军已放弃汉阳，武昌局势危迫。如无季部招讨安襄郧荆，占领汉口、汉阳的清军必与盘踞荆襄的清军联成一气，湖北的军事形势便对民军更加险恶。其后清军之所以弃汉阳，退花园、广水，不仅因为慑于各省联军，还因季部直逼宛洛，有包抄清军退路之势。但湖北军政府急于妥协停战，对北伐军“逼中州，联关陕”的计划“不屑措意”[ 《北征纪略》。]，致使北伐功败垂成。
第二节 四川资州鄂军起义
一、鄂军入川后的复杂局势
1911年9月初，清廷令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端方率湖北新军一部自武昌文昌门登船出发，前往四川扑灭铁路风潮。
端方（1861~1911），字午桥，号陶斋，满洲正白旗人，曾任陕西巡抚、江苏巡抚，摄湖广总督、两江总督，资遣出洋学生甚众，1905年与载泽等出洋考察宪政，回国后上《欧美政治要义》，主张立宪以消弭革命。1906年任两江总督。设学堂、办警察、练陆军，为“清末新政”要员。宣统元年（1909年）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在慈禧葬仪上请人拍照，获“大不敬罪”，被革职。1911年川汉铁路风潮起，被起用为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先赴湖北，率湖北新军第八镇所辖第三十一标及第三十二标（缺第二营），前往四川弹压。
第三十一标及第三十二标是党人活动的重点部队，获悉端方率领入川消息，“军中党人欲杀端方揭举义旗，居正恐影响武汉，促胡祖舜、杨玉如等加以劝阻。”[ 熊秉坤：《辛亥首义工程营发难概述》，《辛亥首义回忆录》第一辑，第23页。]
端方率部于9月14日到达鄂西宜昌，稍事编整，准备入川。端方以第二十二标第一营管带董卓泉所率右、后两队为护卫，由施南陆路前进；第三十一标统带曾广大率所部第一营为前路，第十六协统领邓承拔率第三十一标第二营为中路，第三营为后路，自宜昌改乘白木船溯江西上，10月17日抵达四川奉节时，士兵曾鼓噪停止前进，适端方自施南陆路到达奉节会合，看到军心不稳，集合队伍慰劳，并许每人先发给银质奖章一枚，五品军功札子一件，大施笼络手段。军中党人为等待时机，暂且隐忍。
部队行抵万县，得悉川人反对铁路国有，以“排满兴汉”为宗旨，并成立保路同志会。三十一标一营督队官陈镇藩（？--1926），湖北安陆人，曾留日学习警察，1906年加入同盟会回鄂加入共进会，是军中党人的活跃分子，他在万县召集各营队代表举行秘密会议，经商定，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不可轻举。[ 《鄂军教导团历史》，《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上卷，第212页。]
11月3日，鄂军各部陆续乘船到达重庆。激进同志主张上岸时刺杀端方，其他同志则认为重庆多满官，又未与当地同志取得联系，不可妄动。其时，武昌起义已爆发二十多天，但士兵们一直未获确实消息。武昌起义，“端方知之最早，凡每到一处即派专员坐守，电局往来电文由彼译出，凡关于革军之件，概匿而不发”[ 《鄂军教导团历史》，《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上卷，第212页。]。为了封锁武昌起义消息，端方“命各部队散驻重庆市各郊区，不准士兵进入城市”[ 《湖北新军在资州起义经过》，《辛亥首义回忆录》第四辑，第176页。]。与此同时，端方又亲至各营犒劳士兵，连说：“本大帅与湖北关系最深，无事不可商量。”他甚至找军官们拈香拜把，拉扯关系。士兵们对端方的这些行为都嗤之以鼻。
1911年6月至11月间，日本东亚同文书院第9期生组成的“楚蜀队”，对湖北、四川两省作社会调查，于9月下旬至11月初滞留重庆，恰值四川保路风潮和武昌起义之际。当时，四川咨议局议长及一批绅耆，正被四川总督赵尔丰（？~1911）拘禁在成都。武昌起义的消息传至四川后，保路同志会立即起而响应，占领县城四十余处，对成都形成包围之势。被四川人民称作“赵屠户”的赵尔丰这时吓得胆战心惊，接连电催屯兵重庆的端方迅速率部向成都赴援。端方虽自身难保，但为了应付上谕和赵尔丰的催逼，同时也不欲示人以弱，仍派管带萧国斌率两队新军，抄川北小路赴成都；陈荣钟率两队新军溯水道赴泸州；端方自己暂留重庆观变。11月5日，日本东亚同文书院学生亲眼目睹端方率部从重庆出发。东亚同文书院学生逐日记事的《入蜀纪行》写道：
5日
傍晚上船。路上碰到了端方的队伍，尽管端方入蜀肩负着镇压四川动乱的大任，但是跟随他的两标湖北军并不听他的命令。如同夏虫扑火一般，他甘于为朝命牺牲自身。
大丈夫常常有舍身蹈死的决心。今天碰巧看到他的轿子，他一边掀起帘子温颜从容地吃着烟一边向前进发，那样子看起来何等英勇！从这一小事窥见他镇定的程度，不由得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冯天瑜主编《近代日本人禹域踏查书系》，《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大旅行记录》，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76页。]
端方因在清末新政中颇有建树，而在国内外声誉较佳，日本学生是抱着崇敬与同情的心理记述端方西行的。在当时的政治、军事形势下，端方很清楚，自己走着一条不归路。可是上命难违，端方在重庆稍待数日后，硬着头皮与邓承拔和曾广大率部循川东大道离渝西进，11月13日到达资州。邓承拔驻天上宫，曾广大驻禹王宫，端方驻行台。部队方事喘息，威远、富顺等处告急，端方派曾广大带兵往剿，行至中途，闻重庆起义，曾广大应部下要求，折返资州。此时清廷已发布上谕，以端方继赵尔丰为四川总督，端方尚不知道，仍滞留资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