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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驻军擅离战场,是胡瑛出于私心而策动的。胡瑛(1884~1933),湖南桃源人,曾为科学补习所总干事,自认革命前驱,虽被任命为湖北军政府外交部长,仍感不满。10月底,他见汉口败局已定,湖南方面焦达峰的都督地位未稳,正可利用以湖南人为骨干的文学社同志掌握的军事力量,到湖南去夺权。于是就在汉口战事紧急的关头,邀集宋锡全等人开会,策划宋率部离鄂赴湘,胡瑛自己则留在武汉观望形势;事成可以回湖南当都督,事败仍不失部长之职。胡瑛后为拥袁称帝的“筹安六君子”之一,并非偶然。
汉阳驻军撤离,汉阳府知事李亚东也随之出走,汉阳一度出现军政空虚的局面。
汉口争夺战末期,汉口民军也发生混乱。文学社员、民军第三协统领、湖北随县人林翼支(1884—1924)在汉口作战勇敢,曾任前敌总指挥,颇著劳绩。但在10月底,因弹药粮饷供应不上,其部属溃散,林翼支不能坚持,竟弃职逃往汉川,再回随县,颇受舆论批评。
詹大悲主持的汉口军政分府,在抗击清军的战斗过程中贡献不小。但作为文学社重要成员的詹大悲与军政府中共进会领导者孙武等素有矛盾,武昌军政府令汉口军政分府改称支部,便是企图限制詹大悲。后来詹大悲在汉口处决张景良,武昌方面也认为过于专擅。汉口争夺战进入尾声,詹大悲与湖北军政府之间离心离德之状有增无已,最后发展到当汉口形势危急之际,詹大悲同温楚珩、何海鸣、李文辅、马少卿一行,于10月29日乘日轮东去,争取安徽革命党人吴春阳的支援。温楚珩等人在解放后所写的回忆文章中说,如当时詹大悲等到武昌,必被黎元洪、孙武所杀,只有东向江西、安徽求助。[见《辛亥革命回忆录》第2集,第52~54页。]詹大悲弃职东下,黎元洪宣称为军法所不容,孙武说是拆革命之台。武昌起义前文学社与共进会的革命大联合,自此出现了明显裂痕。
七、汉口商民的义勇行为
汉口战事,民军方面得到汉口商民和社团的大力支持。
武昌起义后,汉口清吏闻讯逃走,秩序一度陷于混乱。汉口商团、保安会、自治会等二十多个单位组成联合会,以“保卫地方,协助民军”。联合会又“劝户悬一灯,家抽一丁,同为卫护”。“是时九星旗、白布巾弥望皆是。”联合会还垫款布置粮台,民军刘家庙大捷,商民自动输送干粮及其他犒劳物品。并燃炮竹、悬红锦,通衢欢呼胜利。后清军在汉口纵火,各会员荷枪救火,中弹牺牲者不在少数。汉口商会会长蔡辅卿(1865~1931)、商务总会会董李紫云(1867~1927)主动捐资,还组织商团配合民军作战,以大量粮米供应军需。至于市民劝说清军反正、向民军慷慨捐赠、为民军造饭的更比比皆是。联合会还发动工人,拆毁铁路,阻拦清军交通,并为民军修理炮架。[见《汉口各团联合会协助民军纪实》,《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上卷,第245~266页。]
据湖北汉川人、汉口保卫战参加者沈平均陈述,他所在的民军部队八月二十九日(10月20日)从汉口调防汉阳大别山(龟山),“临回时,一路居民鼓舞欢呼,馈饼馈饭者相继弗绝,商民升旗贺,鞭声轰彻街衢”[ 《沈平均事略》(民国二年六月二日),武汉市档案馆所藏原湖北革命实录馆档案。]。可见汉口民气极盛,人心全在民军一边。
原籍湖北、寄籍江苏的戚志云,抱着“强种”目的,发起上海中西医学会湖北分会汉口卫生公益会。汉口战事,当汉口赤十字会未成立前,凡受伤军士,汉口军政分府概送至卫生公益会医治,戚志云未领经费,义务施医。“及汉口赤十字会成立,举志云为卫生医员,赴火线疗治军伤,并充战地调查。”戚在调查战况时,曾被清军捕获,“因缚万国赤十字会袖章始释放”[ 《魏斌臣事略》(民国元年十月),武汉市档案馆所藏原湖北革命实录馆档案。],汉口失陷,戚志云又转汉阳。[ 《戚志云一之事略》(民国元年十月),武汉市档案馆所藏原湖北革命实录馆档案。]
汉口争夺战从10月16日开始,终因“清军继续增加生力军,形成众寡悬殊。革命军乃于11月2日放弃汉口,退守武昌、汉阳,汉口旋被清军占领。革命军伤亡约达六、七千人,大炮多未撤退下来而落于敌手”[辜仁发:《辛亥革命阳夏战争述略》,《辛亥首义回忆录》第1辑,第184~185页。]。民军伤亡的详细数字,据张难先《湖北革命知之录》称:10月16日,刘家庙伤亡三百余人;10月17日,三道桥伤亡四十余人;10月20日,滠口阵亡官兵二百余人,伤七十余人;10月26日,全日激战,阵亡官兵一千六百余人,伤五百余人;10月28、29两日,官兵伤亡二千余人;10月30日以后至汉口完全陷落止,零星战斗多,伤亡较前为少。
汉口之役民军牺牲者掩埋情况如下:刘家庙下段江岸长湖地地方掩埋多人;刘家庙后古德寺东南大冢,共埋遗体三千余具;大智门的内球场街,先后掩埋阵亡官兵和助战市民二千余人,共六大堆;利济北路有烈士坟两座;硚口段罗家墩、萧家地有丛葬若干处。[见李白贞:《我所参加的辛亥革命工作》,《辛亥首义回忆录》第1辑,第162页。]
杨铎的《辛亥建国史纲》说:
满清之亡,非徒亡于军队,实亡于民意耳。当革命军占领武汉,军队旧有组织,业经破坏,或竞图扩充,或不次升擢,故其战斗能力已大减少,以之敌北方应援之军,自不相侔,然人民之箪食壶浆,运械助威,辗转奔走于刘家庙、谌家矶之间,而予民军以种种便利者,几不辨炮火之能伤人也,踊跃情形,如狂如醉。[杨铎:《辛亥建国史纲》,《辛亥革命稀见史料汇编》,中华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7年5月,第9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