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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事张扬的湖北党人,富于献身精神,刘公、张振武、杨玉如三人曾在1911年夏天聚会联句,刘首句,张二、三句,杨尾句,五言联句云:
目极三千里,胸罗十万兵。
封侯非我愿,劳苦为苍生。
此语展示了湖北党人的壮阔胸襟、无私情怀。[ 见《辛亥首义回忆录》第四辑,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24页。]
三、以运动新军为重点
发动新军,始终是湖北党人活动的重点。1903年花园山聚会已明确此一方针。1904年春,刘静庵、曹亚伯、胡瑛、张难先、吕大森等聚会武昌,谈及革命进行谋略,一致认为,“若暗杀又为个人举动,不足以动摇全局”。几经研究,“皆主张从运动军队入手,不轻率发难”[《辛亥革命先著记》,第11页。]。在他们看来:“时至近代,政府武力虽不足恃,但凭无饷无械无训练之乌合众扑之,未有能制胜者也”[李廉方《辛亥武昌首义纪》,第1页。],由此得出结论:
革命非运动军队不可;运动军队非亲身加入行伍不可。[张难先:《湖北革命知之录》。]
刘静庵、张难先等先后投马队营、工程营为兵。
另外,正当有的同盟会员迷恋于海外宣传,不愿(或不敢)回国进行艰苦工作的时候,余诚毅然带病回国,致力于团结湖北各革命组织,尤其注意发动新军,直至病重身故。
共进会原以会党为工作重点,后有改变。湖北的共进会领导人孙武对几种工作方向加以比较:
运动官吏,官吏利禄熏心;联络会党,会党又野性难驯;今后惟有运动士兵,借矛夺盾。士兵自有枪械,是器械足;各有固定饷粮,是粮饷足;每日操练,是有纪律;又曾平匪治乱,是有历练。与其费资养人,不如运动士兵为妙。[邓文翚:《共进会的原起及其若干制度),(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 于是湖北共进会把运动的重点由会党转到湖北新军。
在此前后的日知会、军队同盟会、群治学社、振武学社、文学社等组织的骨干成员,也多由“莘莘学子”一变而为“桓桓武夫”,在新军中做了大量扎实工作,誓捣清廷龙楼凤阁而后已。如杨王鹏原在湖南入伍,因发动革命被驱逐,又到武昌入陆军四十一标三营为兵,以一介书生,长期过着艰苦的行伍生活,冒着巨大的危险,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又如日本留学生、《商务报》总编辑刘尧澂(复基)亦入新军当副兵,做了出色的组织发动工作。以他单薄的身体,本难以坚持卒伍生活,但他志在大举,“欲为大汉复仇,虽汤镬弗惧,遑恤苦也。”[ 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刘复基传》。]这些青年知识分子鄙视功名富贵,放弃舒适生活,长年在新军下层、会党群中活动,粗衣恶食,历尽艰辛。当革命需要献金时,他们可以典卖全部私产,甚至脱下最后一件衣裳;当革命需要献身时,他们悲歌慷慨,义无反顾,高风亮节,令人景仰。李六如的纪实小说《六十年的变迁》对此有生动描写。(小说主角季交恕即为李六如之变名)
因为有革命党人深入新军的长期发动工作,至辛亥秋,终于实现了“抬营主义”,把湖北新军的若干标营成建制地从清方抬到革命方。这是武昌首义成功的关键。
四、高张“救亡图存”旗帜
湖北党人的宣传舆论工作,也以踏实深入为特点。虽然他们很少探讨革命后的建国方略,对“平均地权”等民生问题也不太关心,但他们对于当前的任务——“武力推翻满清,达到民族平等地位”则是十分明确的,并为此而做了广泛的鼓动工作。
早在科学补习所、日知会时期,他们便意识到,要“唤起革命”,必须“灌输知识”,在知识分子、新军、会党中广为散发《革命军》、《警世钟》、《猛回头》、《黄帝魂》、《湖北学生界》等书刊,出现了“各校学生几乎人手一册”,“各兵士每每读《猛回头》、《警世钟》诸书,即奉为至宝”的局面,救亡图存的思想逐步普及到社会各阶层。湖北党人还注意了以灵活多样的形式开展宣传,或者举办公开讲演,如日知会利用基督教的合法地位,“每星期日开演说会一次,听者达千余人”;或者在交谈中“迎机启示”,“讲有关故事以激励之”,还采取编唱歌曲、吟诗联句、放映幻灯、做游戏、问出身经历等方式,启发民族情绪,宣传反清革命;或者开设酒店于军营附近,在饮酒吃饭之际,相机传播革命道理。党人还到潜江等县饥民中进行鼓动,携带革命刊物,每值村镇演戏集会,或杂入人丛,或登台演讲,收到较好效果。
1909年以后,革命党人还先后掌握了几种报纸,如群治学社的《商务报》、文学社的《大江报》。凡有武汉官厅各种黑幕,无不披露报端,措辞激烈,痛斥一般贪官污吏为奴才、走狗,尤以对新军内部一切不法和贪污舞弊等事,一经士兵到社申诉,予以详细登载,痛加抨击。如二十九标统带李襄邻克扣军饷,《大江报》将其劣迹大书特书,迫使当局不得不将李革职查办。为扩大在士兵中的影响,《大江报》给“各营队送义务报一份,以供同志阅览”[ 《文学社武昌首义纪实》,第22~24页。]。又征得黄花岗烈士遗文、遗信,印成单行本附报分送。入社的新军士兵受到这种切身的和理论的宣传教育,“精神愈奋,团结愈坚,力量日见充实”[ 《文学社武昌首义纪实》,第22~24页。]。《大江报》作为士兵和民众的喉舌,“军官畏若鹰鹯”,“大江报之权威殆无出其右者”[ 《文学社武昌首义纪实》,第22~24页。]。
湖北党人的宣传舆论工作,中心点在“救亡”。面对列强兵舰游弋大江之上,西洋教士横行内地之间的实况,党人所散布的书刊,所发表的演说,各组织的宣言,都在向民众宣告着民族危亡的紧迫性。《湖北学生界·叙论》说:
鹰瞵虎视者数强国,四顾皇皇,无所用其武,于是风飙电激,席卷而东,集矢于太平洋。亚洲识微之士,莫不深矉蹙额,惊走相告曰:危哉中国,其为各国竞争中心点也。
《湖北学生界·论中国之前途及国民应尽之责任》一文更历数了印度、埃及亡国的惨剧,呼唤道:“夫二十世纪为我国民定未来运命之日,必决死以争自存,非可侥幸以图苟免。”1903年,俄军强驻东北,湖北学生举行罢课,“各处集会,有所商议,遂相约不登校”,5月13日,吕大森、朱和中、孔庚等聚会武昌三佛阁,又“不期而集议于曾公祠者千余人,痛斥清政府辱国丧权”[ 《建国月刊》第1卷第4期。],史称“拒俄运动。”